“大诗人,你瞧,你可以碰到我了~”


📣 完全民国架空(与历史关联不大)

📣 跨时空相遇

📣 私设教授-近代诗人,砂金-古代将军

📣 巨型刀预警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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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诗歌

他翻到一本野史,从集市上一个书摊小贩那儿淘到的。

小贩苦着脸跟他说家里穷得就剩下这些书了,人死光了,自己也不识字,就拿来卖。他问了价钱,从褂子口袋里翻了半天翻出几枚铜钱,递到那个小贩脏兮兮的手里,小贩把钱接过去,攥在手心里一个劲向他鞠躬,口里念着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他走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可怜的小贩,那个小贩正兴奋地捏着手里刚拿到的铜钱收拾好摊位,然后走向旁边的赌场,表情有些狰狞的疯狂。

维里塔斯止住脚,他不知道该往哪走。

回家后他写了一首诗,诗名叫做《木头》。


木头发着愣

不晓自己将经历什么

他和他们被抛在水中

浮浮沉沉浑浑噩噩


木头僵着脸

永远一副赔笑的姿态

他们看到大火迎面

却一动不动,僵着脸


维里塔斯写不下去,他不知道该写什么。


02 野史

不知道写什么,那就看看这书吧,这书连封皮都没有,甚至还有油渍,像是被人用来垫过盘子。

他抖了抖书页,翻开第一页读起来。

翻了几页他更加确信这就是野史,正史上甚至没有过书中所写的这些人,比如这个——砂金。这人是个将军,生在一个极乱的时代,从一个小国的士兵一直干到将军职位,可惜后来功高盖主被帝王猜忌,奸人陷害之下,叫那小国的王灭了满门,扣了一个谋逆的帽子。

短短一百多字,就写完了一个人的一生。

野史可信吗?他不知道,他只想到前不久报纸上说有革命者被秘密杀害了,便觉得这些人残暴而无耻,满心愤怒要落笔,却又把沾了墨水的钢笔搁下,起身在卧房里踱步。

窗外正是秋天,雨水刮着窗户淌下一道道水痕,天空黑压压一片。


03 将军

燕然勒石

封狼居胥

马蹄声起

狼烟景碎


葡萄美酒

美人帐下

锦衣却道

那马蹄声,坏了我的玉食

不可,不可


“……喂……”


铡刀落

阴影怪笑着

马儿在嘶鸣寻找

没有,没有


“……喂。”


听不到

在奢靡的帐子外

在冰冷的血气中

钟声再起

呜咽未绝


笔停,他想,这首诗起个什么名字好?

“……喂……你听不到吗?”

“?!”维里塔斯忽然惊醒一般朝身后看去,身后的床铺上坐着一个人,穿着很旧的古代的袍子,正懒洋洋靠在屋子主人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上。

“喔,听得见啊~”不速之客自顾自说着。

“你什么人?怎么闯进我家里来?做什么?”

“本将军?闯?”那人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蹙起眉看维里塔斯,“不是你唤本将军来的吗?唤本将军来了还不说话就在那埋头写东西,本将军都没追究你不知礼数,你反倒说本将军闯来?真是笑话!”

“胡言乱语!”维里塔斯因为气极脸色涨红,“我根本不认识你这古怪的人,怎么会唤你来?!”

那自称将军的人神情古怪地盯着他,抿了一下嘴唇,有点恍惚地嘀咕:“我好久之前还在沉睡,迷迷糊糊里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就醒来了,然后顺着声音往这边走,结果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轻嗤一声。

“哦对,本将军名叫砂金,”他的语气又轻快起来,顿了一下,然后闷声开口,“是南汉的一个……罪臣。”

砂金?是那刚看过的野史上的人物,居然真的是存在的吗?我见鬼了?维里塔斯心下震撼。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砂金把手伸到正在发愣的维里塔斯眼前晃了晃。

“……我不叫喂,我的全名是维里塔斯·拉帝奥。”维里塔斯努力忍住了想要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揍一顿的冲动,伸手想要将砂金晃来晃去的手拉下去,但他的手像穿过空气一样从砂金的手腕处穿了过去,两人都愣住了。

“……?”维里塔斯盯着自己的手怔了半晌“我真见鬼了?”

“???本将军会是鬼?!”砂金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

“那不然呢?你都好几百年前的人了,”维里塔斯扯过砂金的人物传记指给他看,“更何况你怎么解释我碰不到你?”

“本将军英明神武,岂是——”

“闭嘴。”拉帝奥把手中的书往前递了递。

砂金撇撇嘴凑过来,看见字里行间自己短暂辉煌却潦草结束的一生。

“……呵。”他冷笑着发出一个单音节。


04 乱世

砂金瞥见桌上写着“封狼居胥”的字眼的纸,他捏住那张纸扯了扯,扫过那首无名的诗,好看的眉毛一掀:“呦,大诗人~”

维里塔斯被他这一声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诗人,能带我出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那些被大雾笼住不知出路也没想去找的庸人吗?”

“怕什么?去看看,去看看。”

出门直走,再转两个弯就到了菜市上,菜农支着帐子在地上铺麻袋,那些不怎么新鲜的菜被挑挑拣拣,在路过行人的影子里被溅了雨水。

路上的行人看不到砂金,他们只能看到一个青年穿着棕黑的褂子在街上走。

这个青年留着短发。

“哎,陈家的,你看他……”

“俺儿子说就是这群人,昨儿在南边闹什么革命,他说报纸上写得明明白白……”

“呸,这群土匪等着杀头呢!皇上还在龙椅上坐着,敢造反?!……”

“嘘!你小点儿声……俺儿子在东交那儿谋了个外交的官儿,前两天说那洋人不高兴,嘿!指不准要打起仗来,看这群年轻人再搞什么革命,敢触怒皇上的龙威……”

“哎呦可别打仗,这一打咱别说苦日子了,命都得到头!……”

一路从菜市走出来,这些议论就没停过,还有人要往维里诸斯身上扔烂菜叶子被身边人拉着拦回去。

“喂,你都不反驳这些人吗?”砂金飘在维里塔斯身旁,维里塔斯一言不发,从闹市中穿过去。

“喂!拉帝奥!”砂金拦在维里塔斯面前。

维里塔斯抬了抬伞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穿过砂金的魂体:“我习惯了。”

“……”砂金默然看着维里塔斯穿行于议论纷纷的闹市中的背影,维里塔斯方才那一眼里有着极致的悲伤,他发觉这个自己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无比孤独,却怀着一颗热忱的心,他没来由地感到烦躁,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追上维里塔斯的背影,“啧,拉帝奥你等等我!”


05 庸人

北方的秋天是苍凉的,麻雀蹲在自己的窝里梳理雨点打湿的羽毛。出了城,西南角城根有一条很宽的河,河对岸的工厂的烟升起来,被雨打得零零散散的黑色飘浮着,像城里城外沉沉的死气。

“那是……?”

“那是外国资本家开的工厂,生产一些工具或钢材用的。”

“……你们的皇帝同意他们在这里开工厂了?”

“是,不过……是被逼的。“维里塔斯讲了许多事,那些不公,那些屈辱……

“妈的这皇帝怎么这么窝囊,要本将军、本将军杀得他们找不着北!”

“……这不是几百年前了,将军大人。他们有枪,有炮,而我们的木盾被点燃,我们的兵器在这窝火的日子里发锈,只是……”维里塔斯望着天空下黑沉沉的河面,“将军,这不是几百年前,我们现在只有一群木头似的庸人。”

“……啧,又一个乱世,不是么?……拉帝奥,那你呢?”

“……我?”维里塔斯好像在问砂金,又好像在问自己,“我不过是为数不多的写一些诗妄图自救的庸人吧……”

依然是穿过议论纷纷的闹市,依然是走过指指点点的人群,维里塔斯清醒着,也痛苦着,他身后,一个含冤而死的少年将军默默陪着他。


06 戏中

人群忽然往同一个地方涌去了,配枪的警察和秃顶的监斩官,还有一个和一块木板绑在一起的囚犯。

维里塔斯被拥挤的人群一同挤过去,在忽然聚集起来的闷热与汗味中看到那个囚犯含着悲愤的清澈的眼睛,他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五指也紧紧蜷成一个拳头。

路人往那人身上扔臭鸡蛋,扔烂菜叶子,有人牵着小孩挤在人群里看戏,小孩便学着身边不认识的大人的样子要扔过去什么,在身上找了一圈没有什么可以扔,眼尖地发现路边的石子,甩开大人的手去捡那石头,然后从人缝里挤进去把石头扔在囚犯身上,转身又挤出去跑到大人身边,缩着半颗脑袋斜眼去瞧囚犯。

石头有尖尖的角,砸在囚犯皮包骨的身上发出闷响,浓稠的血染红了破旧的囚衣,囚犯的眼神忽然显得悲哀了。

雨大起来,监斩官捏着怀表艰难辨认着时间,发出尖利的喊声:“时间到了!”

囚犯忽然昂气头来,那是一张青年人的脸,那是一张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青年人的脸。

“行刑!”

“同胞们!醒醒啊!”囚犯的声音嘶哑而悲痛。

警察扯住囚犯的胳膊将他压上断头台,冰凉的银色的刀面沾上了青年人温热的火红的血,灼烧着,灼烧着,维里塔斯感到心脏也灼烧一般滚烫滚烫。

人群惊呼,四散逃开,鲜血被大雨冲刷,被淡化,血色在变浅,可依然有人趁着空隙取了用帕子包着的热馒头按到染了血的地上去,再飞快拿起来,连起一串粉红色的水珠。

那人四面张望着把馒头藏在怀里走掉了。

秋天的暴雨急促而猛烈,打在伞上啪啪作响,像鼓声。这鼓声隆隆敲了大半日,可看戏的人早都忘了着集市上在某时有一个为唤醒民众而牺牲了性命的人。

指望他们记着什么呢?维里塔斯在回家的路上想着,他们甚至还在吃人血馒头,甚至还迷信着以为同类的血可以救命。

砂金怎么好久都没有说话?维里塔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将军正飘在他后方的不远处,眼神里是集市上那个囚犯将死之际的悲哀与怒火。


07 昏君

维里塔斯站住脚等待着自己唤醒的古远的灵魂,砂金跟上来在他面前停下。

“?怎么不走了?大诗人~?”

“将军大人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件事。”

“讲讲?”

“……行吧,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家里最开始很穷,是很普通的农民人家。有一年不知怎么,战乱起来了,老父年迈,我便作为家里的男丁上了战场……

“最开始是个小兵,年纪小嘛,气焰高,特别想为国效力,杀的敌人也多,慢慢受上面赏识,自己也带了一队人去杀敌……

“到后面,连皇帝也重视我了,先是提拔我做副将,赐了我一座府邸,我就把我家里人都接到城里来。和平了没几年,上头又下令要和北周去打,我跟着我的主将又上了战场……

“在那场战斗里,我们被包围在一个峡谷,断粮绝水十多天,好多战友都死了,我们不知道援军能不能赶来,于是主将带着我还有仅剩的十几个小兵做最后的突围……我们成功了,在山口,我们的主将身上插了几十束箭吧,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身上血止不住,他最后跟我说,突围,突围出去……

“半山腰里又有箭射出来,主将推了我一把,然后站起来杀了过去。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劲的带着剩下的几个兵往军营跑,在回营地的路上,我们碰到了姗姗来迟的援军,那时我真的,我恨透了那个死皇帝……

“主将死了,我升为了主将,也就是现在的将军,朝廷又是发赏赐又是给军功,我倦了,我想要我战场上兄弟们回来。第二场大战没打多久,有传闻说,朝廷议和了,呵,我和将士们出生入死,耗了这么多条命,他一纸和谈书能换回来吗?!

“有急召让我回京师去,因为我父亲病重了,回京师我先是向皇帝汇报,报了一半我发现不太对劲,一抬头那狗皇帝坐在龙椅上冷笑,他甩了一封奏折给我让我自己看,我这么不喜朝堂之事的人,被人污蔑谋反……

“我父亲确实病重了,但这是因为天牢里的老鼠和病菌……我记得那天在下雪,我娘温柔地看着我,她从始至终都相信我没有谋逆之心,却因为我无法安享晚年,还有我父亲,他后半辈子都在病痛里度过,他最后走的时候很安详……

“雪地里,我军营床下被有心人塞的重金就摆在我面前,我有口难辩,我也不想辩了,我为什么最开始想要拼命维护这样一个昏庸的国家呢?一点也不值得……

“……大诗人,我们真的,挺像的。”

“或许是吧,”维里塔斯转过街角走进巷子里,“就连乱世,也有着种种相似之处。”

“啊!——”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老人的尖叫,维里塔斯和砂金一同转头去看,那个老人直勾勾盯着维里塔斯,嘴里嘀咕着什么。

维里塔斯走近:“老人家,你说什么?”

老人的声音忽然又大起来:“腊月!腊月!雪!雪!”

砂金沉着眼,视线里,老人疯疯癫癫地走掉了,维里塔斯摇摇头走过来:“我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没事儿啊大诗人~,听不懂就不要想了对吧~”

“……你别这么叫我。”维里塔斯抖了抖伞上的水去兜里掏钥匙开门。

“嗯?什么?……哦~你是说——大诗人~?”

“我说了你不要这么叫我!”维里塔斯一阵恶寒。

“大~诗~人~”


07 莫名

雨会冲刷血迹

那么人呢?

人却冷漠而遗忘了

大雨,砂金..


“……?”维里塔斯怔怔地看着纸页上那人的名字,心里一阵跳。

他刚才正想起他,想起他时常含笑的眼睛,结果在诗中不经意写下他的名字,他感到莫名的心虚想要把纸藏起来,但那人打着哈欠出现了。

“大诗人,你刚才叫我?”

“我,没有。”

“?你紧张什么?”砂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尖地发现了维里塔斯手里的纸,眉毛一挑,“哦?又写了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诶你!”维里塔斯一紧张,手里的诗已经被抢去了,他感觉自己耳朵在发烧,烧的脑子也热热的。

“……大雨,砂金?喂喂~大诗人,你这是——心不在焉吗?”砂金凑到维里塔斯面前微眯起眼睛看他,他惊喜地发现维里塔斯通红的耳朵,血色蔓延到脖颈,“唔~大诗人,你害羞做什么?~”

“……我,我……”维里塔斯“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噗,你你什么你啊哈哈哈……”砂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他以为维里塔斯表里如一的深沉,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让人忍不住想去逗一逗。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紧张,我感觉我心跳很快……”维里塔斯别过眼不看砂金。

“~维里塔斯~”砂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嗯?”

“你真可爱~”砂金撑着脑袋笑着看他。

“?!!”

这种莫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维里塔斯大概率知道了,但这不妨碍他现在很讨厌这个吊儿郎当还打不到的人。


“……这可能是,喜欢吧。”

“什么?”砂金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喜欢你。”维里塔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砂金,他很高兴看到砂金的表情从调戏裂开为惊讶,等等,好像不是惊讶,是惊喜?


08 雪天

同往常一样,维里塔斯将写好的诗稿送去了报社编辑处,快到年底了,砂金的陪伴让他不那么孤单,想到这他轻声笑了几下,虽然碰不到,但是好在一切都正好起来,革命成功传来的消息让这个小城更多人醒过来,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也不怎么听得见了。

穿过空荡荡的集市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算命的人搓着手哈气,那人瞥了他一眼:“小友,你近日不太平啊,要不我给你免费算一卦?”

“不了,家里有人等我。”维里塔斯转头离开,身后响起那人满含惋惜的声音。

“罢了,我给你一点提示吧,平常这么一卦要好多钱呢,还不领情……

“你异世的爱人正在消亡。”他的声音被风雪吹得零零散散,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维里塔斯没怎么在意,但“爱人”两个字让他想起家里小灯旁读他过去的诗的砂金。

他裹紧身上的大衣快走了几步,眼皮忽然跳了几下。

他想起来那个算卦的人的话。

你异世的爱人正在消亡?什么意思?他眉头拧成一个结。

走近家门他看见灯在床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越走越快,最后在雪地里跑起来。

“你异世的爱人正在消亡。”

他?消亡?怎么可能?那人昨天还用他懒洋洋的调子叫他“大诗人”呢,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他推开门,温暖的家里灌进一阵冷风。

他看到砂金坐在桌前回头,对他说:“大诗人关下门~,冷。”

“哦对,”砂金笑着站起来走近前,张开双臂,“有个惊喜,要看看吗?”

维里塔斯关上身后的门,走过去抱住他,不是魂体,有着温度,在战场上吃不好睡不好,砂金好瘦好瘦,维里塔斯感到揪心,他听到砂金轻笑了一声。

“大诗人,你瞧,你可以碰到我了~”

“刚才在外面,有个算命的对我说,”维里塔斯感到喉咙有些哽塞,“他说,你异世的爱人正在消亡……这不是真的吧。”

“嗯?怎么会……”砂金又笑了一声。

“砂金,要是你走了我还可以写首诗唤醒你吗?”

砂金没说话。

“砂金?说句话啊……”

“哎,”砂金似乎是叹了口气,“大诗人,万事皆有可能……我能亲你吗大诗人?”

“嗯?”维里塔斯看见砂金放大的脸,他的手绕过维里塔斯的身体撑在桌子上,他的呼吸也是温热的。

维里塔斯感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平和,他环住砂金的腰,两人调换了位置,砂金好看的眼睛笑看着他,试探着问:“大诗人?~”

维里塔斯低头吻下去,他感觉自己在做梦,做一个从前难以触及的梦。


09 寒阳

维里塔斯醒来的时候,砂金早坐在桌前笨拙地捏着钢笔写字了。

“怎么醒这么早?”

“醒得早嘛……”砂金没回头,口中依然是慵懒的调子,“陪我出去转转吗?大诗人~?”


他们并肩走上街,雪停了,在冬日的寒阳下极缓慢地消融,风依然吹着,太阳冷白的光拉长他们的影子,他们的影子靠在一起。

“维里塔斯,我……”

闻言维里塔斯转头去看他,他看到自己的爱人正在阳光下发着光。

“!砂金?”

“还是来了啊,我以为能再久一点。”砂金抬头望进维里塔斯的眼睛,“大诗人,再亲亲我好不好?”

维里塔斯抱紧他吻下去,他眼里全是慌乱。

维里塔斯吻得很重,砂金感觉自己的嘴唇磕到了牙上。

怀里一空,砂金不见了,那竟是一个送别吻。


异世的爱人正在消亡,

异世的爱人融化在怀里。


维里塔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脱下大衣他发现胸口沾着一片雪,再往窗外一看,太阳冷白的光里,落雪纷纷扬扬,反射着冷白的光。

桌上还搁着笔,废弃诗稿的背面被砂金各种写写画画,其中有一个涂成一团的混乱的线条,旁边写着“钢笔一点都没有毛笔好用”,再后面是一封信,钢笔字开头,毛笔字结尾,大概是嫌弃毛笔字不好用,砂金从书架上挑了一支顶好的毛笔出来,沾上墨水写了些东西。维里塔斯仔细辨认了一下最前面的一串奇怪的符号,好像是写给他的。


大诗人维里塔斯·拉帝奥亲启:

见字如面.

你还记得秋天咱们碰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迷信的老人吗?他当时盯着你,说什么腊月和雪,我那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也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听到雪这个字眼很不好受。

传言说老人和小孩可以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许那天他看到了,我不迷信,但这或许也是一种预知.

那之后,我渐渐能碰到一些东西了,我能感觉到温暖和寒冷,后来我甚至可以拿起笔写字.

在前天那场大雪的晚上,我发现我能碰到你了,但第二天早上我感到我的灵魂在一点一点弱下去,我可能见不到你了.

昨晚回来你说路上碰到一个算命的,那又是一个警示吧,我真希望时间慢点,让我们了再久一点.你瞧,这才不到半年,我感觉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呢.

还有,虽然没有做过那些事,但昨晚大诗人你的吻技真的很拙劣,也很可爱.

那首唤醒我的我的诗,我很喜吹,我喜欢战场的烽火狼烟,我喜欢感受那奔涌在身体里的热血,我曾想过封狼居胥,但命运多舛,生不逢时,愿望成了空想,我也陷入了沉睡.

这些年,我常常出去看,或许大诗人你有些悲观吧.我看到过私塾,现在应该叫学堂了,我看到过学堂里的学生,他们和你一样,你后来投稿那个报社就是他们了主办的,有个学生在印刷厂做短工,负责印那些报刊.这些学生身上很有战场上那些哪战士的意气,针砭时事,谈论文学,也写些文章,发表些言论.

我很高兴在这几百年里,国人的骨气没有变.

爱是人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我的,用现代的话来说,这个词应该叫做爱人吧,那就我的爱人维里塔斯·拉帝奥,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如果我走了,你会再一次用你的诗歌唤醒我吗?

砂金

砂金写的一手好字,是行云流水的行书,古人写的信读起来像诗一样,但总有些苦味。

我以后大概会很讨厌下雪天吧,维里塔斯想。


10 送信人

又一年冬,木门被敲响,维里塔斯从里面打开它,风雪在开门的一瞬间涌进室内,地砖有些潮。

门外站着一个青年人,有着一双维里塔斯极熟悉的脸,永远不会再融化在阳光里,那人笑着启唇:

“您好,是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吗?我是xx报社新来的编辑,我们主编托我给您带一封信……”

-要是你走了,你会再一次被我的诗歌唤醒吗?

-我会,我当然会。

“大诗人,怎么不说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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